第十六章 出事了
红日东升,又是新的一天。
上班族的生活,总是千篇一律的相似,单就这一点来说,和现代没什么区别。
“当当当当......”
堂屋书桌上的座钟响了起来,那是石谱花了二百两银子淘来的稀罕物件。
晚清时期,座钟的制造虽然已经本土化,尤其以广州和苏州出名,但价格不菲。
除了皇家,也就是达官显贵或者家庭比较富裕的人家才能买得起,即使是最普通的座钟也得至少几十两银子。
对于寻常人家来说,既没勇气也没实力去消费这样的奢侈品,实在是太贵了。
石谱接诊的对象大多是权贵,外快赏赐自然少不了,比如这次出诊醇亲王府,一家伙就是五百两的收入,足足是他薪资的好几倍,买个座钟并不是什么问题。
不仅实用,还很美观上档次,旁边再摆个花瓶,寓意着“终生平安”。
但是,生活根本不可能风平浪静,时不时会有大大小小的浪花。
石谱现在执行两个时间,一个是时辰,一个是小时,不过大体上差不多。
看看时间,离辰时还有半个小时,按照往常正是该出门的时候,否则将会迟到。
“静怡,静怡,醒一醒,该起来吃饭了。”
石谱轻轻拍了拍叶氏,但叶氏却并没有动。他又拍了两下,叶氏还是没动,只是微弱的闷哼了两声。
“嗯?怎么回事?”
伸手一摸额头,顿感一阵惊讶:“这么烫,怎么给严重了?!”
说着,从被子里轻轻拽出叶氏的胳膊,习惯性的伸手搭在手腕处。
昨晚他想给老婆扎几针,把炎症去一去,但叶氏却忙着照顾女儿睡觉,后来又婉拒说不太要紧,喝了碗熬的姜汤便以困为由早早躺下。
石谱一向宠溺老婆,见叶氏无精打采的,便没有强求,只好任由老婆睡去。
他哪里知道,叶氏每天忙里忙外,在寒冷天气里时冷时热的,昨天就已经着凉,却一直不当回事拖着。
关键是体内久已积累的炎症,在着凉的作用下厚积薄发的爆发了出来。
如果昨晚听石谱的,先去除炎症,再喝点小柴胡汤或者麻黄汤出出汗便没事。
现在叶氏一下子给病倒,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,好在不是伤寒,情况不至于太糟。
石谱顾不上两个小孩,当即打开针盒拿出银针,对准叶氏的大椎、合谷、曲池等几个穴位一一下了针。
他这边一团乱,太医院那边更麻烦。
此时,御医们刚集合到大堂,等着领导讲话,储秀宫的小太监便跟着到了,而且还跟着两个侍卫。
事情发生的太突然,小太监是来传旨的,内容虽然简短,但是惊爆天。
“太后旨意,庄守和身为太医院左院判,却无院判德行,甚而满腹怨气妄言国政,着即交法部(原刑部)议处。”
消息一出,不仅太医院炸了窝,就连整个紫禁城都议论纷纷。
大小官员私底下纷纷猜测,看似旨意说的轻描淡写,实际上透着极深的含义。
所有人都知道太后的脾气,能让太后大动干戈派人去太医院抓人,必定是被触犯了逆鳞,而这个逆鳞莫过于囚禁于灜台的废帝。
庄守和一向大舌头,说话无遮无拦,鬼知道他什么时候乱说,被人听了去。
事情在逐渐发酵,庄守和被带走后没多久,法部很快放出了风。
“经查证,庄守和素有不臣心,同僚如有实据应当报之,万勿隐瞒!”
又是一颗炸弹,直接指向太医院,但没说庄守和究竟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。
直白一些,就是太后铁了心要办庄守和,却因缺少证据定罪,太医院应主动举证。
一时间,太医院人心惶惶,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安,都没注意石谱今天没来。
很明显,法部在执行太后的意思,但这么搞谁敢站出来,弄不好连自己也搭进去。
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,既然你有证据,为何不早上报,藏得什么心思?
众人不傻,此事极有可能干系到灜台的那条“困龙”,就算是墙倒众人推,那也得掂量掂量。
“大人,您看此事该如何是好?”
面对全顺的请示,张仲元一招太极反手推了回去:“依你之见呢?
全顺苦笑着叹了一声:“唉!”
然后摇摇头不再言语,看得出来他也很是忌惮,生怕引火烧身。张仲元更是感到骇然,太后这是要借机杀鸡儆猴。
不光是他两,所有太医院的人都选择了沉默,这么敏感的时刻谁敢乱说,一个不小心就莫名其妙成了同党,但又无法独善其身。
法部已经插手,说明这件事已经很严重,稍有不慎就回牵扯进去。
此时,法部同样气氛凝重,尚书戴鸿慈一筹莫展,挺着圆肚子缓缓来回移动着脚步,满脸都是忧虑。
过了一会,门口进来一个人,是右侍郎张仁黼。
左侍郎绍昌神色一动,忙起身:“怎么样,太医院什么情况,其他人有什么反应?”
张仁黼叹了声气:“下面的人回来说,还是一滩死水,没有动静。”
绍昌转头看向戴鸿慈:“大人,看来他们是选择了明哲保身,不愿意参合进来。”
戴鸿慈没有言语,低着头继续踱步,他也很头疼这种事,身为法部尚书却要越过律法,被迫充当刽子手的角色。
他的两个得力干将也很无奈,十分理解上官的心情。
眼前这位一品大员,对本朝的律法贡献极大,规范审判、制定法规、变革制度、清理积案等等,都在他主持下完成,特别是力主法部司法独立,气象为之一新。
别看相貌平平,但知识相当渊博,还曾出国考察欧美国家,并合理引入了西方律法,种种出色的成绩,被赞誉为京官中众所周知的倡言立宪者。
可是,庄守和触犯的是太后的逆鳞,私下乱言同情废帝,让律法苍白无力。
天威震怒,谁敢不从,只能怪庄守和自己,最后能落个发配就是烧高香了。
“既然他们不动,不如我们先动起来。”
戴鸿慈突然说了一句,左右侍郎立即异口同声问道:“我们先动?”
“对!”戴鸿慈语气十分果断:“去把张仲元叫来,他是太医院的院使,出了这种事情,他这个院使的责任跑不了,我们不妨先听听他的话。”
绍昌和张仁黼对视一眼,顿时恍然大悟,一拍大腿:“妙,这样对上对下都能有个交代,即使最后事情无法挽回,也与我们无关。”
“嗯,我觉得可以,张仲元人老成精,老头子说不定有绝处逢生的方法。”
戴鸿慈叹了声气:“事已至此,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待会先看看再说吧。”
